十九特區

「喔？那你現在有了幾項？」

「事業我有了，車子我也有了....」

「哼，就你那台捨不得開出門的米漿？」

「米漿？」

「你們不懂台語，就是BMW啦，他過年時拿了分紅，大手筆買了一台，一直停在店後面的車庫裡，說要有女朋友才肯開出門。」

他怔怔的凝視著她。「妳不怪我利用妳？」

她搖頭。「我只怪你沒早點讓我知道你需要幫忙。」

「後來想想，我其實覺得你蠻適合當政客的。」她偏頭一笑：「手段心眼這麼多的人，不從政實在太可惜了。」

「妳也不怪我當年跟她在背後，促使西點師傅跟妳分手？」

她再次搖頭。「不管動機如何，我很高興他們有這樣的結果，而我們，或許也會有好結果。」

靜默了好久，他吐出三個字：「對不起。」

「一開始，我只是單純希望讓妳了解那個人有多不適合妳，在他把妳的純真徹底摧毀前，把妳救出來。」

「長久以來，我強壯自己可以跟他匹敵，並且擊垮他，是我人生很重要的目標，妳可以說是我瘋狂的忌妒，也可以說是無聊的雄性競爭，但是，等到妳終於接受離婚時，我發現那個官司對我的意義，不再只是得到妳而已，而是一個機會，一個報復他的機會，報復他，把我最心愛的女人搶走。」

「所以，併購案的戲碼下檔了？　」

「恩，下檔了，我真該把他氣的豬肝色的臉拍下來給公主看看，可笑極了，她前夫被罵欺人太甚，企圖用以高出市價十倍的價錢出售公司，商業部的官員都義憤填膺起來，總之，最後大家拍桌不歡而散，那一幕實在太精采了。」

「接下來，就像黑豹預測的，過幾個月，他那家公司值不了幾個錢，我跟公主私底下成立的這間公司就可以進場操作了。」

「她的外表雖然是成熟性感的女人，但其實就像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，一直以來追求的感情，是夢幻中的愛情，有人寵有人疼，其實，這也是她的魅力所在，不管自己遭遇多大的挫敗和傷害，她不會陷入悲苦的情境裡太久，對人也沒有什麼心機，就連對她前夫，也沒有想過要耍什麼手段報復。」

他喝口咖啡後，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：「各式各樣的女人看多了，會覺得她這樣的女人很可貴，這也難怪每個人，包括我，都忍不住想保護她，保護這難得的純真。」

她把手上的蛋糕交給門房太太，慌亂的說：「我要去慕尼黑！」「慕尼黑？現在？」

「對，機場，我得去機場。」她急促的轉身，卻被門房太太拉住。

「都晚上了，哪有飛機去慕尼黑？」

門房太太細細解釋，坐火車也要十幾個小時。「我兒子在慕尼黑工作過，我很熟。」

「姊，沒有我對他比較好。」他強迫自己沉住氣，試圖讓她，也讓自己相信。「假如生命沒有意義，擁有再多再好，有什麼用？」

他頹然垂下頭。

「不要讓他難過太久。」她輕聲的說

他抬起頭，渙散的眼神漸漸有了焦點，遲疑的腳步變得果決。

 當黑豹踏進甕仔雞餐廳，在場的人差不多都醉了。

「啊，大律師終於來了。」傲驕司機朝他揮揮手

他視線銳利的掃到已經倒在他懷裡，朝他傻笑的公主。

「妳最近，還好嗎？」

這幾個禮拜以來，她逃避去醫院探望復原中的老三，在公司可以見到她，她逃避的，很明顯是他。

她裝出輕快語氣：「好得很，忙著結婚囉。」

「妳才不會嫁給他。」

「你又知道了。」

「妳就為了這件事苦惱？」他比了比那像垃圾山一樣的辦公桌。

她點點頭：「我努力的想，那天晚上我到底說了什麼、做了什麼，逼他不告而別，還這樣躲我。」

面對她的苦惱，他不但沒有同情，還笑出聲：「虧我剛剛還以為妳終於有董事長的樣子了呢。」

「看我這麼煩惱，你還取笑我。」

他收起笑容：「黑豹手機不通這一點，我一點也不訝異，連我公司的法務都聯絡不上他，那傢伙剛捲進德國的政治風暴裡頭，妳好歹也是德國公民，這麼大的新聞都不關心嗎？」

她抗議的說：「我警告你們兩個，不要把我當白癡。」

話才說完，看到眼前的兩人憋的厲害的笑，連她自己都笑開了。

「好吧，現在想想，我前夫也不喜歡你。」

她一口氣岔住，瞪著他：「你愛我嗎？」
他聳聳肩：「這世界上的愛有很多種，有親人的愛，有朋友的愛，也有"掰"的愛。」

她氣憤的推他一把。

「真正的愛，是無可取代的。」他終於認真的說：「其實妳一點都不愛這些男人，包括我，妳最愛的人，是妳自已。」「只是...」他毫不意外的又捅一刀：「最不瞭解妳的，也是妳自己。」

她愣住一秒，怨懟回應：「你能不能說點地球人懂的話？」

本來應該抗拒她胡鬧攻勢，他卻突然翻身，動作流利快速的用棉被蓋住她，完全將她壓制，隔著床單，貼著她的耳朵，輕柔的警告：「有些遊戲，玩之前最好想一想，妳玩不玩得起。」

她的聲音悶悶地說：「是你先開始的。」

他隔著床單，貼著她：「我不是雙性戀。」

「對不起...」在唇舌交纏的縫隙，他輾轉反覆地說：「原諒我，都是我不好，我不應該讓妳不安。」
他渴求的聲音有些顫抖，胸口有個小火花爆開，喉嚨不舒服的哽住：「妳很美」低聲呢喃：「妳真的很美，誰都比不上。」

「我永遠沒辦法像她一樣。」

門一開，她耳肩還夾著電話，在他開口前，舉起手無聲的喊拜託。

看了眼她房間裡散落四處的東西，明白她根本還沒開始打包。

不理會他的譴責，她專注在電話裡。

這個人的個性，黑豹是可以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，這種人有個缺點，就是很難讓人信任。這個無所不能的律師，唯一的軟肋就是天真的公主，公主當然不需要陰險狡詐，因為總有人代勞。

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或壞人，大部分的人，都介於好壞之間的灰色地帶，只有清不清楚自己目標的人，目標正確，偶爾耍點手段，昧著良心騙些人，有時候是必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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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瞪了傲驕司機幾秒，最後悶悶的跟在他後面，往停車場走去，比著一台紅色保時捷。

「姊姊不在，我們就開她的車吧！」

不習慣被牽著鼻子走，西點師傅抗拒了一會，看著他已經坐進車內，發動引擎，沒有時間給他想，不情願的拉開車門滑進副駕駛座。二分鐘後，保時捷已經疾速在市區車流裡驚險穿梭。

「他那時在柏林一間很有名的律師事務所實習，我剛好去那玩，約好在樓下見面，等啊等的，後來等到他和他老闆、老闆的客戶，也就是我前夫，剛好搭電梯下來，他只好介紹我跟那兩個人認識。」

「後來呢？」

「後來我回去後，我前夫開始約我出去。」

「我們要結婚了，我怎麼不知道？」

他沒理會她的質問，東張西望：「沒想到阿姨的乾兒子品味這麼糟。」

「什麼阿姨的乾兒子？」她愣了一下

本來只是想離婚，即使什麼都不要也無所謂，

兩個戴著白帽子的頭湊在烤爐前，不耐煩的等待。

定時器響起，他急忙拉出烤盤，一條條烤的金黃香脆的長棍麵包在眼前，接過好友兼徒弟的麵包刀，往其中一條斜切。

「不行。」本來是滿懷期待的長棍麵包，頓時變成礙眼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