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怔怔的凝視著她。「妳不怪我利用妳?」
她搖頭。「我只怪你沒早點讓我知道你需要幫忙。」
「後來想想,我其實覺得你蠻適合當政客的。」她偏頭一笑:「手段心眼這麼多的人,不從政實在太可惜了。」
「妳也不怪我當年跟她在背後,促使西點師傅跟妳分手?」
她再次搖頭。「不管動機如何,我很高興他們有這樣的結果,而我們,或許也會有好結果。」
「但是,我們沒辦法在一起。」
「因為你已經放棄我?」
他捧起她的臉。「因為妳不會愛我,我也不准妳愛我,妳不懂,我對妳的佔有慾,有時連我自己都很厭煩。」
她輕鬆的說:「我正在學習和自己單獨相處,在街上漫步,搭公車,和人群接觸,到超級市場裡,隨便挑一些沒試過的東西,回家試著煮來吃吃看,我開始,喜歡上一個人的自由自在。」
他張口想說,她不給他機會開口,繼續說:「我不喜歡硬梆梆規矩一堆的餐廳,不喜歡依照任何規矩吃飯,從這些喜歡和不喜歡裡頭,我慢慢的重新學習生活的滋味,不過,這一些你一定都已經知道了。」
突然間,一切似乎變得無比清晰,透過西點師傅、老闆娘、傲驕司機、甚至門房太太、希臘先生,他一定早就掌握她的行動喜好,這就是他可怕的地方,也是,她愛上他的理由,因為他不是用言語示愛的男人,而是用無止境的溫柔和難以察覺的行動,默默付出的男人,這同時,也是讓她什麼時候開始依賴起這個人,愛上這個人,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。
「我會學習去了解你,因為不管你同不同意,我都已經愛上你了,黑豹。」
「公主,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。」他臉上盡是痛苦的表情:「我不可能放下柏林的工作到台灣去,為了妳,為了離開這一個月,妳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功夫......」
她湊上前,吻住這張頑固抗拒的嘴。
恩,黑豹的滋味,竟然是甜甜的,有森林氣息,淡淡的青草香,薄荷糖的味道。
激吻過後,看起來一副天旋地轉的人不是她,而是他。
他看起來一副飽受驚嚇的樣子。
她狡猾的笑笑,引述他的話:「讓不懂得閉嘴的男人閉上嘴巴,你知道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?」
「但是我們....」
她果決的斬斷他的話:「我們會找到方法的,你不能來台灣,我就回德國。」
「妳願意搬回來?」他看起來還是餘悸猶存的樣子
「不可能。」她很乾脆的說:「公司裡頭二十幾個人靠我吃飯,我不能放下,況且....」
他皺起眉頭。我怎麼可能為了你,放棄我好不容易體會的自由?」
她拉起他的手,專注、執著的看他:「不過....」
「不過?」他不再是那個冷靜不敗的律師,而是那個對未來、對愛情,充滿懷疑的小俗辣,就像這世界上所有渴望愛情的人一樣。
「不過前幾天你把我前夫的公司買下來以後,我這個掛名的經理,得花很多時間處理這邊的事情,而且.....」
「而且?」
她故弄玄虛,無比溫柔的撫弄著他的臉,直到看到他眼裡被撩起的火焰。
「而且,這裡有個人需要我保護,我怎麼捨得放得下心不理他?」
他偏頭想了一下,頑固的腦袋終於願意打開一個小裂縫,檢視各種可能性,沉思了一下,輕咳幾聲才找到聲音:「現在,到底是誰保護誰了?」
她笑了起來, 彷彿集結秋天的氣息,白色小蒼蘭綻放的柔和花香,擁有奢華的金色光澤,是他最愛的純真笑容,能夠讓他心情飛揚的笑容。
他看得出神,愣了幾秒後,沉沉的笑了起來,發自內心的笑聲,終於允許自己棄械投降全盤接受的笑。
一輛貼滿黑色保護紙的賓利,和另一輛中國製納智捷U5休旅車,同時抵達這棟位於仁愛路的豪宅大廈門口,黑色賓利裡走下兩個渾身充滿魅力的男人,休旅車則先蹦出三個小蘿蔔頭。
「超人叔叔!」
「蜘蛛人葛格!」
他抱起了兩歲半的老三:「哇,你長大了。」
小丫頭和弟弟則纏著一臉無奈的蜘蛛人葛格。「葛格,什麼時候可以看電影?」
「我要看律師演的電影,我要看我要看。」
他還沒想到如何擺脫這兩個小傢伙,身後傳來一陣輕笑。
「你的造型又變了,和上次回來的時候不一樣。」她指著傲驕司機的新造型,留了個性的方形鬍子,陰柔的臉形因此染上一些陽剛味,留長的頭髮綁起馬尾,又讓他添了些藝術家的氣息。
他用手肘頂了頂他:「一票了,再兩票,你就得把鬍子剃掉。」
「剃鬍子?」老闆娘眼睛裡閃爍著好奇
「今天大家來投票,反對這造型的人過半數,他就得把鬍子剃掉。」
他摸了把下巴,不滿的說:「老闆娘又沒反對。」
她上了妝的細緻臉龐在陽光下折射出幸福的光采,她對他抱歉的笑笑:「相反的,我還蠻喜歡他這個造型,成熟又有氣勢的魅力。」
他不置可否的說:「妳當然說得輕鬆,磨的又不是妳的臉皮。」
「超人叔叔,磨的是誰的臉皮啊?」小丫頭立刻反問
弟弟也從傲驕司機身後探出頭來,眨著早熟的眼睛批評姊姊:「大人都很愛玩親親,妳不懂啦!」
剛停好車走過來的西點師傅,碰巧聽見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兒子老氣橫秋的評語,翻了翻白眼。「沒救了,一天到晚跟你們這幾個不正常的人類混,都被汙染了。」
一群人爆笑出聲,這時,一輛冒著黑煙的機車停在他們前面。
「你們都在太好了,我跟你們上去。」
「小子?」西點師傅大吼一聲:「你那輛破銅爛鐵是要爆炸了還是怎樣?」
二廚笑嘻嘻的架好機車,慢條斯理的脫下安全帽,掛在後照鏡上,打開坐墊拿出破破爛爛的背包。
「我才剛出完貨,來不及搭公車過來嘛。」
四個大人,三個小孩互看一眼,老闆娘睜大眼睛的問:「你...從三峽騎過來的?」
他聳聳肩。「嘿啊,還送了一批貨去101才繞過來的呦,我最怕來公主這裡,警衛勢利的很,每次都要問一堆,不給我上去,遇見你們剛好,省得我麻煩。」
大家的視線在他全身上下瀏覽,破舊鬆垮的牛仔褲,洗到圖案都模糊不清的T恤,和那雙沾了不知道是泥土還是狗屎的球鞋,西點師傅忍不住嘲諷:「人家想不對你勢利眼,良心會過不去吧?」
沒多久,警衛匆匆的走出來。「有人要我出來泊車,請問是哪輛車?」
大家不約而同,不懷好意的指向人行道旁唯一的一輛車:十五年的125野狼機車。
電梯裡笑聲不絕,二廚忙著形容警衛懷疑的臉。
「我說你也該檢討檢討,都幾歲的人了,這兩年店裡生意好,你又一天到晚接單賺外快,應該也存了不少錢,該好好投資在自己身上。」老闆娘已經是第一百次念這個被老公視為小老弟的朋友。
他挺起胸膛,細細數給這些判官聽:「男人啊,沒有我師傅的俊朗體格、傲驕司機的臉蛋、黑豹的頭腦、就只剩下三樣東西可以吸引女人,一是事業,二是房子,三是車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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